2017年7月13日 星期四

普利策獲獎小說把「朝鮮噩夢」描繪得栩栩如生



普利策獲獎小說把「朝鮮噩夢」描繪得栩栩如生
MICHIKO KAKUTANI 20130419
朝鮮,這個史達林式的隱士王國,是世界上最落後、最孤立的國家之一,也是一個小說創作盛行的國度——這裡所說的小說創作指的國家組織進行的創作。至少,亞當·約翰遜(Adam Johnson)令人痛心、十分感人的新小說《孤兒領袖之子》(The Orphan Master’s Son)是這樣描述這個獨裁的共產主義國家的。這部小說講述了主人公俊道(Jun Do)的傳奇經歷,他從士兵變成了綁匪,又變成了監察官員,而後在政府的官僚機構裏跌跌撞撞,努力求生。
小說的背景設置在不久之前,當時該國古怪的鐵腕領袖金正日(201112月去世)仍統治著這個國家。小說描繪了一個奧威爾式的社會,政府對本國的美化——它的成功、它的仁慈,以及它對美國、韓國和日本犯下的罪行所表現出的德行——不僅源源不斷地通過宣傳廣播灌輸給民眾,而且變成了限定每個人生活的主要描述。就像俊道意識到的那樣,人民的身份取決於國家對他們的角色設定,倘若言行之間無意中流露出對政府偉大和優秀的質疑,就可能惹來殺身之禍、牢獄之災或嚴刑拷問。


Patricia Wall/The New York Times
美國作家亞當·約翰遜的小說《孤兒領袖之子》(The Orphan Masters Son)帶領讀者一窺朝鮮,剛剛獲得2013年普利策獎。
 “在我們那個地方,其中一個人物說,故事就是事實。如果國家宣佈某個農民是音樂大師,那麼大家最好現在就開始稱他為大師。他要是聰明的話,就私下裡趕緊開始練鋼琴。對我們來說,這個故事比這個人更重要。如果一個人和他的故事出現了不一致的情況,那麼該改變的是這個人。
為了做調查,約翰遜閱讀了叛逃者的第一手證詞,還親自去了朝鮮。然後他用敏銳的荒誕感和充滿激情的語言——他在2002年的短篇小說集《商場》(Emporium)中表現出了同樣的天分——把這個調查變成了一個歌劇般的、有點冗長的故事。這個故事既諷刺又憂傷,既有黑色幽默又有哀傷的輓歌。
《商場》(其中大部分故事發生在美國)和《孤兒領袖之子》都著重刻畫了生命的不安、命運的無常以及情感聯繫的困難。因為就像叛逃者描述的那樣,朝鮮真實生活的艱辛可能是卡夫卡式的,那裡的人們生活在不可思議的恐懼之中,所以很難判斷在這個故事的哪些地方,約翰遜沒有採用他習慣性的誇張手法。
像很多關於世界上混亂的或被鎮壓地區的虛構作品一樣,《孤兒領袖之子》也採用了魔幻現實主義的手法,為日常生活場景營造出一種亦真亦幻的鏡像,令人們的想像力也自愧不如。畢竟,真實的金正日經常被描繪得像個漫畫書裏的惡人:這位獨裁者在朝鮮被稱為敬愛的領袖,他穿增高鞋,戴超大墨鏡,讓無數百姓在經常發生的饑荒中餓死,而把大量金錢投入到核武器計劃上;他把被認為不忠的公民流放到集中營裏,派出刺客追殺叛逃者。
約翰遜的小說虛構了一個特別殘暴的集中營,想要逃跑的人在那裡被石頭砸死。小說中還描述了一種腦葉切除術,它是用20釐米長的釘子進行的,被認為是一種改造腐化公民的首選方式,還有審訊員使用的自動操作刑訊機,為的是傳遞疼痛
有一個審訊員負責審問一個教授,該教授被指控進行反革命教育使用非法收音機給學生們播放韓國的流行歌曲)。這位審訊員這樣描述他的手段:我們把疼痛提升到不可思議的水準,這種疼痛就像不斷流淌的、洶湧的河流。這種性質的疼痛能造成人格分裂——渡過這條疼痛的河流、到達遙遠彼岸的人將與開始渡河的教授判若兩人。幾周之後,他將成為集體農莊的一員,也許我們還能找個寡婦安慰他。沒有別的辦法:要想開始新生活,就必須以放棄舊生活為代價。
在小說中,朝鮮的監獄似乎是為了抹殺人的個性以及人的所有特點而設計的。33號集中營,你慢慢地放棄了一切,首先放棄的是你的未來,約翰遜寫道,然後是你的過去。突然之間,你想不起來你的頭曾經碰過枕頭,你曾經使用過勺子和馬桶,你的舌頭曾品嘗過各種滋味,你的眼睛曾看見過各種顏色,而不只是灰色、褐色以及血呈現出來的黑紅色。
小說的主人公俊道從政府的工具變成了受害者。他最初依照官方的命令綁架各種各樣的人,並竊聽外國的無線電廣播。在這個過程中,他做出了可怕的事情,這些事情將一直困擾他,但是他頑強地生存了下來。
之後,他意外地遇到並愛上了該國最著名的女演員孫文(Sun Moon,音譯),她是唯一能驅散他遭受痛苦的人。他對她的愛將改變他的人生軌跡,讓他有機會做一件無私的事情,這件事可能會挽救他的人生。離奇的是,這件事是受到了電影《卡薩布蘭卡》(Casablanca)的啟發。
約翰遜在敘述俊道的人生歷程時,機敏地把虛構的元素與生動、具體的情感描述結合了起來,使得這個故事既有漫畫的大膽,也有感人的人物描寫的微妙。他捕捉到了俊道親身感受或見證的荒誕恐怖,同時也讓我們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筆下人物所生活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任何人都可能是告密者,懷疑毀掉了父子之情和夫妻之情。在這裡,甚至連愛也被看作是一種義務,政府可以利用這種情感制約想要叛逃的人:愛是政府可以剝奪的另一樣東西。
在《孤兒領袖之子》中,俊道先是隨代表團去美國訪問(結果在得克薩斯州的一個大農場裏,發生了一些荒唐可笑的事情),而後被送到了一個集中營,後來又去查訪孫文丈夫的身份——他是個國家英雄,被稱為賈司令官(Commander Ga,音譯),他有可能已經被殺了。但是,俊道真正的轉變意義更重大:在書的結尾,他從一個沒有任何特點的普通人變成了個性充分發展的個體,前者是朝鮮公民所受侮辱的普遍代表,而後者是令讀者支持並感到痛心的人物。
約翰遜把主人公以及他經歷的噩夢描繪得栩栩如生,造就了這部大膽而非凡的小說,它不僅打開了朝鮮這個神秘國度的可怕的窗戶,而且挖掘出了愛與犧牲的真正
翻譯:王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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